【48812】艺术开卷｜烟云之间读曾在斋藏宋元明清漆器

  《烟聚集——曾在斋藏宋元明清漆器》是香港曹其镛先生及其夫人曹罗碧珍女士保藏的古代漆器的精品图录，近来由浙江省博物馆古代漆器研讨中心精心修改。书收入了168件宋元明清漆器，工艺类别上彻底，雕漆、螺钿、戗金、一色漆等皆有，以雕漆居多。

  曹其镛先生配偶漆器保藏工艺上包含雕漆、螺钿、填漆戗金、一色漆等髹饰类别，体裁上包含花卉翎羽、人物故事、山水小景、龙凤瑞兽、吉利满意等装修主题，年代上包含宋元明清直至近代和今世。

  开端与曹先生结缘，始于2012年的捐献，至今已有九个年初了。对曹先生的形象，从开端的敬畏、敬仰到尊敬、尊重，到现在的一位诙谐睿智、和颜悦色的长者，亦是良师益友。曹先生自己过着俭朴的日子，但因对艺术品特别是中国古代漆器的挚爱，常常不吝挥金如土保藏。

  曾在斋曹其镛先生配偶的保藏，绝大多数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品拍卖，曹先生对每一件器物怎样进入曹家都记住清清楚楚。他乃至亲身把拍卖记载收拾成册，有图有拍卖成交价，无一遗失，乃至有些坐失良机的珍爱之物也收拾入册。近四十年的堆集，已有几十本之巨。从这些记载册就可以感觉到曹先生对古代漆器的浓浓爱意。

  2014年始，浙江省博物馆古代漆器研讨中心就开端为曹先生收拾漆器保藏，2014年出书了捐献图录《曾在曹家——曹其镛配偶捐献中国古代漆器》。2015年在浙江省博物馆举行花卉、龙凤瑞兽主题的《仍存曹家——曹其镛配偶保藏中国古代漆器特展》，我撰写了《仍存曹家》一书。这次有幸能体系收拾曾在斋漆器保藏，把其间的中国古代漆器撰写成册，这不只是咱们漆器研讨中心对曹先生配偶捐献善举的一个回馈，对我来说更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时机，拓宽了漆器研讨的视界。

  曾在斋曹其镛先生配偶漆器保藏，数量很多，种类繁多，器物精巧。工艺上包含雕漆、螺钿、填漆戗金、一色漆等髹饰类别，体裁上包含花卉翎羽、人物故事、山水小景、龙凤瑞兽、吉利满意等装修主题。主要是中国古代漆器，也有一些日本明治及从前的漆器，以及少数的韩国、琉球和东亚的漆器。曹氏藏漆从年代上说，包含宋元明清直至近代和今世，北宋的一色漆，南宋的雕漆，元至明前期的各类漆器，数量最多的是明清雕漆漆器，南宋至明前期的漆器存世量较少，曹先生也保藏有近五十件。2012年捐献给浙江省博物馆的漆器，质量之高，令人震惊，其间143件被定为珍贵文物，明前期从前漆器有18件之巨，更难以想象的是元代雕漆名匠张成的雕漆重器。

  雕漆，是曾在斋藏漆最主要的种类。雕漆是在胎体上分层髹漆，待漆层有必定厚度再雕琢漆层构成斑纹的一种工艺，漆层少则二三十道，多则上百层，构成不同的漆层厚度。雕漆因制造技艺杂乱，种类多样，且雕漆使漆工艺由平面艺术开展成为浮雕艺术，具有共同的艺术美感，是质量最高的漆工艺种类，在漆器种类中独领风骚。且因易于保存，也是存世量最大的古代漆器种类。雕漆依据漆色和工艺办法的不同，分为剔红、剔黑、剔彩、剔黄、剔绿以及剔犀。

  剔红，是最常见的雕漆种类。以红漆髹涂在胎体上，在厚漆层没有彻底干透时，先用翰墨画出概括，然后用刀刻出斑纹，再将所需纹饰以外的当地剔去，天然使得纹饰立体地突出于胎体平面之上，这种技法便是剔红。前期的剔红会在红漆层中加一层或两层黑漆层，在刀口旁边面构成黑线，作为区别店肆的标志。黑线往往呈现在底漆层或表漆层邻近。这种加黑线做法在宋至明前期的剔红器中最常见。

  宋元明前期的剔红都漆质精巧，用朱极鲜。花叶写实，黄漆素地，不刻锦地，刀法圆熟，藏锋不露。山水人物纹体裁，都是天、地、水锦地为布景。宋元明前期的剔红漆器因年代久远存世很少，每一件都是稀罕之物，从现在出土的和传世的漆器看，不管技能仍是纹样都有适当高的水准，得到子孙极高的点评。曾在斋保藏宋元明前期漆器数量之众、质量之高，令人震惊。如南宋剔黑绶带牡丹纹菱花式盘，花叶砌叠葱茂，花瓣舒卷自如，绶带轻盈而灵动，茸毛纤毫毕现，堆漆肥厚，漆色润泽，气韵生动，是南宋时期的雕漆创作。

  元代雕漆，名家辈出，成果斐然。以张成、杨茂为代表的嘉兴雕漆连续着宋代圆润润滑的风格，藏锋清楚，不露刀痕，只是堆漆较宋代肥厚，斑纹显得圆润而肥硕，细部却极端精密，赋有质感。花卉纹不刻锦纹布景图画，一般是在盘内正中雕琢一朵硕大的花，四周装点小朵花及含苞待放的花蕾，层次明晰，写实花卉与图画型花卉兼而有之，赋有稠密的装修兴趣，给人以淳厚古拙之美感。以花鸟体裁为主的著作，以黄色素漆为地，不刻锦纹，在盘内或盖面雕琢各种花卉，花丛之中双鸟或振翅欲飞，或对舞嬉戏，如绶带牡丹、绶带山茶、鹭鸶芙蓉、双鹤菊花。元代雕漆中喜用的花卉有牡丹、山茶、芙蓉、秋葵、梅花、桃花、栀子花、菊花等，既有独自体现的，也有几种花卉施于一器。

  元代雕漆分有款和无款两大部分，有款识的悉数是针划小字，且都是个人款，如张成、杨茂、张敏德、钱禄等，这些针刻款刻得十分浅，若有若无的。收入本书的元剔红栀子云雀纹大盘，盘形制周正，髹漆肥厚，隐起油滑，漆色光润亮光，包浆莹润美丽，“张成造”款从笔触剖析应该是后刻款，但漆盘确是元代剔红佳作。盘原包装还附有一封昭和十三年（1938）的判定信，称此盘是漆器中有代表性的精品。

  另一件元剔红荔枝花卉纹盘，通体髹朱漆，漆质坚韧，漆层较薄，底髹黑漆，现冰裂断。盘心梅花形开光，内施双线方格米字锦地，压雕折枝荔枝纹。长叶舒卷自如，经脉分毫毕现，荔枝硕果累累，三种不同的锦纹以模仿大、中、小不同状况的果壳肌理，十分精巧。开光外饰栀子、牡丹、杏花、菊花、石榴、大丽菊六种花卉。构图疏朗天然，锦地工致细密，给人秀雅清丽的美感。盘外壁剔犀卷云纹，刀法张弛自如，柔韧有力。整器造型周正，色泽美丽，磨工精到包浆莹润。圈足内缘处隐约可见“张成造”款，但从装修风格看，更具有杨茂的装修风格。

  杨茂的著作传世较少，现在所知满是剔红器。特色是“堆漆较薄，雕琢精巧谨慎，图纹略显平实，善用花卉和山水人物，其花卉构图工致细密，小花小叶，穿枝过梗，疏朗天然，秀雅清丽”。“杨茂雕漆，不管花卉或山水，总能给人以风清骨峻、瑞丽高雅之美感，阐明作者具有深沉的绘画涵养和高明的雕琢技巧。”（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元明漆器》P19，夏更起主编）这件剔红荔枝盘悉数契合杨茂的装修风格，只是锦地做布景装修在元代花鸟纹雕漆中极罕见，但主体荔枝图画构图疏朗，小花小叶，假如没有锦地作烘托，则会显得了无生趣。疏密有致，这也正是规划者高明之处。从刻款笔迹看，不像后刻。

  明前期雕漆，承继元代雕漆的特色，精摹细琢，藏锋清楚，隐起油滑，刀法熟练流通。雕漆装修图画以花卉、山水人物为主。官作漆器的纹样规划和构图程序化、规范化，规整大气，但缺少特性。明永乐剔红院子高士图圆盒，院内虬松参天，奇石树立，亭台楼阁依山而筑，文人墨客攀谈商讨。院外祥云旋绕，碧波荡漾。远山近石遥遥相对，蔚为壮观。边壁花卉纹仰覆成对,规划奇妙，繁而不乱。漆层肥厚，漆质坚固，色泽温润，雕工精深圆熟，是永乐时期官作的规范器。

  明中期是指宣德今后至嘉靖从前，这一时期官办作坊呈现了中止状况，现存明中期漆器以雕漆为多，不管是漆工技法、装修纹样、漆质色彩以及做工的精密程度等，都不具有明前期御用漆器的一致特征和风格形式，呈现出不同地域的鲜明特色，民间漆器唱主角，装修体裁以花卉、花鸟为主，漆器上未见龙凤装修。

  明晚期嘉靖、万历的漆器以雕漆类剔红和剔彩为主。雕漆的特色，在于打磨少，锦地细密，用刀较拙重。明晚期的风格，一向连续到清前期。嘉靖漆器，多以长生不老、福寿为装修主题，花卉和动物成为仙草和瑞兽；万历漆器，双龙、双凤、祥云、海水江崖成为最主要的装修主题。至清中期，除了游龙翔凤，狮子、海兽也成为涵义吉利的常用标志物。明嘉靖绿洲剔红双龙纹银锭式盘、明嘉靖剔彩双龙福寿安全菱花式盘、明嘉靖剔红凤鹤祝寿纹官皮箱等，不管装修体裁仍是制造工艺，都是明晚期的规范款式、官作重器。特别是“大明隆庆年制”款剔红双龙戏珠纹碗，明代隆庆朝只是六年，依据已宣布的材料计算，传世的隆庆官款漆器，现在所知不超越10件，弥足珍贵。

  清代的雕漆承继了明代嘉靖、万历时期的风格，在雕琢技艺上，持续坚持运刀如笔的办法，显示出锋棱美。但清代的雕漆重刻工而轻磨工，力求精密、细腻、实在，漆层越来越厚，浮雕的层次和力度空间逐渐增强，锦纹越来越考究，改变甚多，刻工越来越细，景深越推越远，构图上绵密多层次，以多见长，给人过于纤巧、琐细，流于繁琐的感觉。

  清前期未曾发现有清晰编年的雕漆器。清中期漆器特指清乾隆时期在宫殿主导下的漆器，也包含受其影响的嘉庆时期漆器，也特指乾隆风格漆器，雕漆是最主要的漆工艺种类。清中期今后雕漆式微，雕漆水平大不如前。据故宫博物院杨伯达先生对清内府档案剖析估测，清代宫殿雕漆制造始于乾隆三年，开端由造办处牙雕工匠雕琢漆器，乾隆四年今后根本上发样至姑苏制造，再送回宫中刻款。除了姑苏之外，扬州也是雕漆的重要产地。扬州拿手仿古风格，多以山水人物体裁。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攻陷姑苏，姑苏雕漆作坊停产（《和光剔采——故宫藏漆》P7，陈慧丽撰文）。清中期雕漆的特色在于器形多变，很多运用文学意象，纹必有意，意必吉利。漆色鲜红，刻工精密，纹饰繁复，制造谨慎。

  清中期雕漆，是曾在斋漆器保藏最主要的种类，数量多，质量高，本书仅精选了其间很少部分。清乾隆剔红海八怪梅花形捧盒、清乾隆剔红双龙宝盒、清中期剔彩祝寿图琮式盒、清中期剔红海水游龙纹提梁匣都是乾隆雕漆的佼佼者，在故宫都能找到相同的器物。特别是清中期剔红海水游龙纹提梁匣，做工精巧，匣内茶盏等都是金胎剔红，配套茶具根本保存完好，弥足珍贵。

  雕漆中还有一种具有特别风格的种类。元至明前期雕漆，剔漆少，纹饰密，黄漆地微露，不管漆色及刀法，侧重体现漆器的光润油滑，这类风格的雕漆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剔刻多，漆器表层被大面积除掉，只留下纹饰顶部脊锋，显得精密纤巧。依据文献记载，这种风格呈现于明中期，被称为“云南雕漆”，或称“滇工”。漆层薄，漆色暗，斑纹细碎，刻工上不磨棱角，显露峰棱。这种不藏锋的雕漆特色，直接影响到明晚期和乾隆一代的雕漆制造。云南雕漆的体裁多取材于大天然的各种景象，如花卉、虫鱼、飞禽、走兽，赋有日子气息。本书录入这种风格的漆器共九件：南宋剔黑牡丹纹盝顶双门小柜，明剔红双凤纹长方盒，明中期剔红瑞狮戏球纹委角方盘，明中晚期剔红瑞兽纹捧盒，明晚期剔红祥凤游斑纹盘，明剔红牡丹纹碗，明剔黑喜狮图菱角方盘，明剔红狮球纹圆盘，明十五至十六世纪剔红番莲纹葫芦形执壶，都是黄漆素地上压雕花卉或动物纹，剔刻锋利，不见磨工，但纹饰跳动而灵动，赋有野趣。

  其实，这种风格的器物最早见于日本根津美术馆的南宋堆黑花唐草纹盘，曾在斋保藏的南宋剔黑牡丹纹盝顶双门小柜则是又一例前期见证什物，对云南雕漆的来源研讨有很重要的含义。

  南宋剔黑牡丹纹盝顶双门小柜，漆质坚润，色泽透丽，黑中透红，有琥珀的视觉作用。此小柜曾在日本神州国立博物馆展现，研讨人员对漆质、纹饰等都作了透彻的比较研讨，认为此柜具有南宋雕漆的年代特征。如漆层，在高倍放大镜下能见到漆层是朱黑替换，虽然已跨过几个世纪无法判别共有几层，但至少能看到有红黑替换的八层。牡丹格子形花蕊，是南宋花蕊的年代特征，与根津美术馆的南宋盘子款式类似，雕琢办法也有相同。这件小柜具有云南雕漆的工艺办法，云南雕漆风格终究开端于何时，很值得讨论。

  剔犀为雕漆的一种。做法与剔彩附近，即在器物胎上用两种或三种色漆有规则地髹涂。到必定厚度时，用刀斜剔出卷草、满意云等不同纹饰，在刀口的断面显显露不同的色漆层。北京文物业通称为“云雕”，日本称之为“屈轮”。一般有黑、紫、朱面。不管黑面、朱面，只要是雕剔勾云或卷草纹这种单一、有规则的斑纹的，都称为剔犀。

  宋元明剔犀，是曾在斋藏漆的另一个重要类别，其特色是年代早、精品多。如宋剔犀大碗，通体紫色，漆质透亮，美如琥珀，透过表漆，三道朱线明晰可见。此碗的漆色、漆质、纹饰和造型，与江苏沙洲张家港出土的北宋满意云纹剔犀碗简直相同，这种深腹碗也是宋代特有的碗形。所以从漆质、纹饰归纳剖析，此碗契合宋制，定为宋代。还有宋剔犀椭圆盘，盘心是大满意云纹装修，盘外壁是半截满意云装修，漆层可见黄、红、黑、红替换髹涂这种宋代剔犀的年代特征。宋—元剔犀圆盘也是，漆层可见黄、红两色替换髹涂。有黄漆层呈现并几种色漆替换组合的，都是前期剔犀的年代特征，到元明时期，都只是朱间黑线或黑间朱线，色漆层只是是作为一条装修带呈现，而不是髹漆的主角。别的，这两个盘剔犀的做法，都是先以厚漆灰打底，再薄髹红、黄等色漆替换组合，斜刀旁边面露漆灰，远视作用似堆漆（假雕漆），仔细看斜刀口近盘面有红、黄等色漆层，相隔距离根本相同。这种做法与浙江松阳博物馆保藏的南宋剔犀奁盒、福州市博物馆保藏的福州市北郊茶园村茶园山出土南宋端平二年（1235）剔犀满意云纹八角奁相同。

  香港闻名保藏家曹其镛先生曾在斋的漆器保藏，不只数量很多，质量高，种类也较彻底，曹先生配偶对古代漆器倾泻了极大的热心和精力，近四十年的保藏硕果累累。本书所录的156件各代漆器珍品，其间有从前保藏于宫殿的官作漆器，也有民间制漆匠人制造的漆器小品，尤其是数量可观的宋元至明代的民间漆器精品，较之明清规范化宫殿官作精品，更引人入胜，弥足珍贵。曾在斋的漆器保藏，不只有许多明清规范器，更有一些是咱们不知道年代特征的漆器种类，值得我们深入讨论。这次可以结集出书，是漆器界的一大幸事。

  （本文为《烟聚集——曾在斋藏宋元明清漆器》序文，作者系浙江省博物馆古代漆器研讨中心主任研讨馆员）